第101章废墟

  在海莉西第一次参加皇家围猎时，赫穆尔叮嘱过她一句话。
  如果你在路边看到一头主动向你展示伤口的狼，只有两种结果——它成为你的战利品，或者你因贸然靠近成为它的美餐。
  海莉西侧身蜷在角落，而身后的黑狼一只结实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上，掌心的温度恰到好处地为她缓解了疼痛。
  她动了动肩膀，发现这个姿势让她很难进行防御，她柔软的胸腹完全在希律的掌控范围里。
  “我为你的遭遇感到遗憾。”海莉西想要不着痕迹地挣脱开，“但恕我直言，你已经是整个帝国拥有最多东西的人了，不是吗？”
  腰上那条手臂慢慢收紧了：“一般我会杀掉爱煞风景的人。”
  海莉西冷笑，闭上眼不理睬他了。
  她以为自己会做一整晚噩梦，但他胸口有力的搏动从背后传来，她在半梦半醒时感觉到整个人被暖融融地包裹住，好像依偎在亲鸟羽毛下的雏鸟，在令人安心的心跳声中睡去。
  暮色四合，夜晚降临，已经到了骑士团启程的时间。
  怀里的少女脸蛋被热气蒸得粉红，唇色恢复了红润。她靠在他的肩膀上，就连自己被抱起来也浑然不觉，希律把她垂下的一条手臂放回毯子，朝身旁的骑士点点头。
  皇帝跨上自己的骏马，将海莉西侧放在自己身前，他一手固定住她，另一只手攥住缰绳。
  这支队伍继续全速前进，迎着风雪一路向东。
  “呃……”海莉西被晃醒了，她头有点晕，睁开眼打量周围，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帐篷里了。
  她扯下头顶的大斗篷，把头钻出去张望。外面的寒风吹得她睁不开眼，正在疑惑时，头顶上的黑色头盔里传来闷闷的声音。
  “总算醒了。”希律伸手把被她扯掉的斗篷盖回去，“我以为你会在到达前失血死掉。”
  这个姿势有些熟悉，海莉西好一阵才回过神，记忆中先皇偶尔会这样抱着年幼的皇子骑马，用这种方式毫不掩饰地向众人展露偏爱。
  可惜海莉西从未获得这份殊荣，毕竟她得到父亲赏识时早就到了能独自策马的年龄。
  海莉西说：“那我应该感谢你没把我摔死。”
  她没有着力点，只能靠在他一条手臂上，希律只需一松手，她就会仰面掉下去。
  习惯于自己掌控自己命运的叁皇女不得不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脖子，以别扭的姿势贴在希律身上。
  皇帝似乎瞟了她一眼，这个小肚鸡肠的混蛋下一秒就放开手臂，目视前方继续骑马。
  这下好了，海莉西搂他搂得比上吊绳还紧，希律两眼一黑，不得不弯下腰让自己喘口气。
  周围的冬翼骑士并不知道那匹马上的勾心斗角，最前面的勘察骑兵远远望见了一片不规则的城墙，提醒道：“陛下，隆贝城到了！”
  海莉西急忙从斗篷里再次钻出来，这阵暖意不是幻觉，她再次见到了那片噩梦中的废墟。
  隆贝城的残垣矗立在平原上，它灰色的墙体未被雪花掩埋，北风吹过空荡荡的城市，传来令人战栗的萧萧空鼓声，似是昔日繁荣之地无数魂灵的悲泣。
  怀里的女孩忽然紧张起来，不自觉地四处张望着，随着骑兵大摇大摆地踏入城池，周围也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。
  “今天在这里休息吗？”海莉西问。
  “怎么，你怕鬼？”
  队伍逐渐靠近城市中心的广场，那座大钟被烧毁半边，只剩黑色残骸。海莉西本以为他们会在此下马扎营，但希律继续向前走，直到离钟摆咫尺之遥。
  他拨弄了几下，废弃的钟表居然缓缓运作起来，里面生锈的齿轮咯吱咯吱转动了一阵，冬翼骑兵们齐刷刷地后退了几步。
  “当——当——”巨钟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，海莉西捂着耳朵，一股莫名的恐惧让她咽了口唾沫。
  一个紫色的身影像是凭空冒了出来，女人帽檐下的脸庞半边隐藏在扇子后，只露出一只带着笑意的眼睛。
  “您来了，凯梅尔阁下。”
  谁？凯梅尔……凯梅尔骑士长？为什么在称呼希律？
  海莉西望着鸢尾夫人那张亲切的面庞，忽然生出彻骨的寒意。